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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芳日 解却校园丁香结

作者:中文系82级 李雪枫   发表日期:2014.3.18

    一

    我痴迷于校园的丁香,已近三十个年头了。
  我是八二级的学生,记得那年新生报到是九月十八日,父亲用他们单位的东风牌卡车,把我送到了山大。
  在老家,九月已是暑尽秋凉的季节,然而,第一次来并州的我却感觉依然是花红柳绿的夏天:学校依旧草木葳蕤,绛紫色的槐花、粉白相间的合欢花,大红大白的美人蕉遍布校园。我们当时的宿舍位于学校的最北,推开宿舍阴面的窗户,就能看见校园外一大片茴子白菜地。军训时,是在学校的最南边,出了校园就在一块种了红萝卜的地里练习匍匐前进和射击瞄准。我清楚记得这些,是因为第一次来到学校,感觉校园虽陌生但有点熟悉,跟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的我,见惯了故乡草长莺飞时的姹紫嫣红,而这里竟然也有许多我能叫上名来的花草,便有似曾相识的亲切;记得那块茴子白地与红萝卜地是我常常想家,看到这些熟悉的东西心里会舒服些——我现在都能想起,趴在地上练习瞄准时,闻到的红萝卜缨子的味道。
  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丁香树。
  应该是转年暮春时节的一个清晨,我在主楼前的花圃旁背课文。几乎是无意中的抬头,却让我看到一幅特别清雅的画面:在花圃窄窄的小路旁,七八株高大的丁香树枝繁叶茂,白色的丁香花团团如絮,紫色的又似秋日密密匝匝的熟透了的葡萄,这些丁香树一字排开便形成了一道紫、白、绿三色杂陈的花墙,而在花墙下面,有个一袭白衣的男孩子正在打太极,他衣袂飘然,迂回收推,好似在丁香树织成的花墙之前行云流水般写就一幅山水写意长卷……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样的画面正好吻合了我正在背诵的诗句,于是,我记住了这个画面,也深深记住了这些诗句,自然,我也开始关注校园一树树的丁香。也许正是这个缘由,才有了如我在《丁香校园》一文中所写的、毕业时受学长所托拍摄校园丁香花的任务。
  四年的校园生活星星点点、匆匆而过。 但是,四月末五月初丁香花开的日子却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在大约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内,一树树的花香弥漫校园,花香之中的人们,脚步变得轻缓,言语也变得格外轻柔,拿起书本时的心态也变得分外清澈与自在。这种感受也陪伴了我四年的时光。
  
  当末班车驶过你门前空旷的街道
  当城市迟到的夜晚栖息在你高高的栅栏
  你可不要关上闭紧的大门哟
  等着我吧
  我肯定会回来……

  这是我毕业前夕写的一首小诗,我在诸多不舍之际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做一名教师,房前屋后最好能遍植丁香,这样,就把我大学的校园移植到工作的地方了。
  然而,非常幸运的是,我毕业留校做了一名老师。从此,这个长满丁香的校园就成为我安身立命的所在:从青年到中年,从青涩到成熟,从懵懂无知到尝试研究问题,从孑然一人到成家立业,我由一个纯朴而乡愿的山里女女蜕变成一个不算太称职的大学老师。至今算来,在这个校园里,我已走过了近三十个春秋岁月。
  一次大雪初霁的晚上,校园温和晕黄的路灯下,踏雪而归的我看到了分散在各处的学生们的杰作:用脚印走出来的心形,用手掌拼出的“LOVE”字样,各式各样的花卉图案,这些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写就的符号,在我的眼中却是五彩斑斓的生动。眼花缭乱之中,我忽然有了一种遐想:如果每个人走过的路能重新显影,那末,我在这园里所走过的道路该是一幅怎样的踪迹图?我当时是有怎样的心态,又是以什么样的步伐?是独行还是与人同走,是轻快还是步履蹒跚?甚至我是穿了什么样的鞋子,去赶赴什么样的事情?校园有哪些地方会有我的脚印,这种脚印最多的又是走向哪里?等等等等,这该是一幅什么样的图画?——其实,我自己都想像不出这是怎样的一幅图画。再有,这应是我此生盘桓流连最长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与我是否应该有别样的亲切与熟悉?比如这里的丁香树是不是知道我痴情的守望:

  我与丁香树站在风中
  一起等待丁香
  在最后一朵花告别的时候
  我们便说好要等待丁香

  等待的季节很漫长
  丁香树又长出新的年轮
  等待的季节也很诱惑
  夏说爱我吧
  秋冬也说爱我吧
  你看这树树繁花哪个不强过丁香?

  这是我写给丁香树的一首小诗。事实上,我现在都不太清楚自己在日光流年之中,如何恪守了这份执著的情怀——在每年的花开时节,我会特别的快乐与惬意,而且遇到与校园丁香有关的事情,我会特别的兴奋:在去年暑假,学校整理核桃园一带,我看到几个工友把几大车只有两三个枝杈的丁香树苗放在了经济学院楼前,一问才知道,学校要在这里种植一个丁香园,人说山西大学就是一个丁香校园”——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真正是无比的开心!
  还有一次,在傍晚时分,沉湎于花香氤氲的我正在渊智园散步,忽然,校园广播电台的广播吸引了我:一个男孩子正用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诵读《丁香校园》。在写这篇小文时,我自以为很轻松也很快乐,但是,经由这个小伙子的声音叙述出来的这篇小文,却甜蜜而惆怅,而且这种淡淡的情绪在一个近黄昏的时辰传递给了我——想想岁月更替,人生易老,这一个谦和安静的校园给了你多少的慰藉与支撑,她又是以一个多么博大的胸怀包容护佑了你的成长!此时此刻,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与我一样痴迷于校园丁香的,还有那些青春作伴的学生们。
  每年的花开时节,我都能在树下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流连忘返,他们或者是清谈闲坐,或者拍照留念,或者是拿了功课在钻研,但无一例外的都是以丁香花为背景。
  我曾经见过在宿舍楼前,有的学生在丁香盛开的时候,为丁香花悬挂起长明的电灯,让丁香花在夜色之中,更加冰雪晶莹,更觉香味醇厚;我也曾看到悬挂在丁香树上的小小的心愿卡,但是,我始终没有去阅读过。我知道,那些十八九岁的小儿女心态会是多么的可爱与纯粹。
  再回到《丁香校园》那篇小文,在至今十余年的时间内,它不断被提起,有的学生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博客中,有的学生写起了应和之作,还有的学生又重新把它发表在自己主办的刊物上。我像苦苦思索自己的这份丁香情结一样思考这些孩子们的丁香体验: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自古以来,丁香似乎总是与伤春思人之情相联系,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这曾是许多旧式文人的梦想,想想北国的四五月天气,迟来的春天明媚了校园,温暖了每一个人,如果说这时的校园真有忧愁的话,那也应该是一种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姿态。而且,校园的相见是在九月,校园的分别是在七月,四五月新的学期只进行了一半不到,所有的考试还只是老师们恐吓自己用功的一种手段——校园的四五月应该是烟花烂漫的季节,青了的田野绿了的山水都在召唤;校园的四五月又该是和风丽日的天气,这样生机勃勃的时光断断不会有人在雨中忧怨又彷徨!更何况,几乎是一夜之间,满园丁香雪,那种浓烈而又清香的味道悄然弥漫了你的左右,举手投足之间,你都能感觉到香味在流转走动,这种味道在偌大的校园里无处不在地香泽你:教学楼前,宿舍楼旁,操场边,这一树树的繁花香得汪洋恣肆,沁人心脾!这种时刻,那些孩子们该有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在滋生涌动?
  是的,这些孕育了一年而后乍然开放的丁香花的香气,应该会吸引众多的学子,于是,他们开始痴迷于校园这一特别的时节——有人讲,在人们的所有记忆中,关于味道的记忆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事实上,对于山大的学子来说,关于学校的记忆与叙说,多多少少都会和丁香有关呢。
  丁香年年岁岁开,学生岁岁年年长。校园一树树的丁香该承载了多少孩子的成长故事,该储藏了他们多少的青春秘密。我知道,一些即将毕业的孩子会把自己的某一件心爱之物深埋在某一棵树下;也有毕业多年的学生会寻找机会回到校园,敲开自己原先住过的宿舍,看看后来者是谁;当然,也有的学生会不斯然登门拜访某个老师,看看讲台上神采飞扬的他双鬓星星点点而徒生感叹。他们以各自的方式表达对这一方校园的惦念。
  这几年,学校各届学生的毕业周年聚会多了起来,相应地,这些又在校园匆匆停留的学子却用一种叫海不枯石不烂的方法表达他们与这所学校永恒不变的关联:他们将选购来的的各种石刻,安放在校园四处,让这些得日月山川精华而深厚蕴藉的石刻,代他们守卫让自己心中倍感温暖的这一方热土:
  一九七七年,我们和中国的命运一起改变,这是中文七七级学生写在一块洁白如玉的大理石上的一句话,平平淡淡的表述却有字字千钧的份量,因为对于中国的高等教育,对于作为最早的三所国立大学之一的山西大学来说,一九七七年,该是一个多么让人无法忘记的年份!
  令德如斯,丹情向晋,这是一块竖立在令德阁旁边的红色巨石,立石铭志的是历史七八级的同学,这块石碑像极了一个迎风起舞的火炬,在它的后面十步不到,便是一条人工小湖,但大家非常执著地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二里河。湖水涟漪轻漾,学生来来往往,石碑沉默而执拗地舞向蓝天。
  书案临窗读书忙,丁香入室日月长。是啊,正是校园有了一树树的丁香,才厚重了每一位学子青春岁月的一段美好记忆,也正是一树树丁香花清爽甘冽的香味,才让这些孩子豆蔻年华的岁月因有滋有味而回味无穷。
 

 
  我也知道,还有众多的先生比我更加痴情这一方校园。
  是的,守护并陪伴学校走过这一百一十年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山大人。从1902-2012年,有多少人用了多大的精力去建设她、保护她,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始终与她不离不弃?无需去翻阅校史,因为那些数字承载不了太多的故事。在每一个山大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不同的山大记忆,自然也就有了各式各样忠贞不渝的故事。
  记得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我选修了程继田先生的《西方美学》,程先生是安徽人,从1959年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便来到山大。那时,我们在校园里经常能见到先生,他的标志性形象便是一手拿了各种图书,一手拎了食品。后来听同学讲起,程师母与儿子在天津,与先生长期两地生活。先生是当时学校出了名的豆腐教授”——几乎每日的中晚两餐,先生都是豆腐西红柿面。先生讲课有浓重的乡音,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讲课时的激情,我们往往被他的激情所感染而平添许多学习的快乐。然而,我在拿到期末考查的试卷时,却再也无法兴奋了:六七页近两千字的一篇小论文,先生却用红笔给我修改出二十多处错误——现在,我常常在校园里见着年近八旬的先生,他深度近视,背又驼,走路只是以寸步前趋,同样年事已高的师母总是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我每次驻足躬身请安于先生,却每次羞于去向先生谈起我的那份考卷,那份被先生修改出二十多个错误的短文。
  上世纪八十年代,校园是诗歌的校园,是散文、小说的校园。在那样一个激情飞扬的季节,总有一位先生陪伴在我们身旁,他就是在新诗写作上颇多建树的马作楫先生。他带领我们参加各种诗会,介绍我们去请教于山西文学界的各路名家,组建各种文学社团。记得我第一次在贴满壁纸的房间开会,便是马先生带领我们去三晋大厦参加中秋诗会,当时,我给那种糊在墙上的纸起了个名字叫糊墙纸。马先生是我们《新诗写作与鉴赏》课的老师,他看到学生好的习作,便修改后亲自誊抄,然后推荐给相关报刊,我的一首短诗就是         这样发表在《乡土文学》上,收到编辑部寄来的样刊时,才知道我的诗歌经马先生推荐发表了!先生现在依旧笔耕不辍,他总是自己在稿纸上写好诗作或文章,花钱去找打印店打字变成打印稿,然后自己再去邮局挂号寄给约稿的报刊编辑部。我曾经求先生将文章交由我来录入,但先生婉言谢绝了。
  这两位先生在学校的时间,都已超过了五十年。
  我无法知道,他们与这个地方的故事有多少,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相连,让他们自甘淡泊,坚守校园,沉溺于书海,将自己卓越的才识贡献给一批又一批像我这样的学生。有时同学小聚,众位先生必是大家谈论的主题,我才发现,在每位同学的记忆中,都有一些关于先生们的亲切记忆,而每位同学的故事,又与他人不同。我们往往都特别惊讶:啊呀,先生对你怎比对我们好啊?!
  我能够感知的是,他们对学生、对学校的那份深厚的感情。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一年学生来的来、走的走,但他们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期守卫于此,守卫着一方书斋,三尺讲台,也守卫着众多学子们的一个又一个关于校园的酣梦。
  有好几次,我都想,如果下次碰到两位先生,我一定要问他们是不是也喜欢校园的丁香?
  但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启口去向两位先生问及这一问题。
  但是我知道,有一位先生他是喜欢校园丁香的:在他的宿舍楼前,有几棵枝繁叶茂的白丁香、紫丁香,在他实验室门前的小花圃里,有正在长大的丁香树,他每日来回四次从家中到实验室,在这十多分钟的路途周遭,生长着校园里最多最美的丁香。他每日几乎是定时定点出现在这一条路上,风雨无阻,秋冬依旧!有一阵子,我在这条路上不见了他的身影,四处一问,才知他在一次会议上突发急病,病愈后是司机接送上下班——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又能在这条路上看到他了,他就像校园里的那座塔钟一样,精准而激越;也像园里的丁香一样,成为校园的一道风景,一道流动的风景。是的,这是校园谁都知道的一位先生:山西大学前任校长、中国科学院彭堃墀院士。但是,我们称先生为院士时,却是另一层意义——这一座大院的守院之士。彭校长祖籍四川,从1961年大学毕业来到山西大学,至今已有五十余年。其间,先生多次出国研修,而且他在光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多次受到嘉奖,他也多次受到国内外更好的科研院所的邀约与挽留,但是,他却选择留在了这里。他给别人讲,我对山西是有感情的”——他的这份感情是沉淀在这所校园的,所以,他无论走到哪里,最后都回归这里,回归到这一长满丁香的校园里。他年复一年地走在校园里,走成了一种象征,走成了一种精神。
  我常常拿丁香的特性来喻比先生们的品格。素香柔树,雅称幽人趣。丁香的美好在于清雅,在于生长时的沉潜,在于开花时的勃发,在于春秋流转之中的坚持与努力,我觉得这恰巧是一个才德双胜的智慧学者心路历程的简写。换句话说,是不是因了校园这一树树丁香经年累月的熏染,才使得山大学人都有了丁香一样的品格,他们坚守心灵的纯粹冲淡,他们坚持成长时的努力、开花时的绚烂:芳香泽被,普惠众生。
  冬去春亦半,丁香开花的日子又快到了,那时,我一定吁请众位先生:岁月安稳,春日渐好,请暂时放下案上文章,去看看一树树的丁香花吧。
 

  我常常由衷地感叹:学校真正是一个充满魅力或者说充满魔力的地方:它在云淡风晴中,成就一个又一个学子搏击长空的理想;它在轻言细语中,便与每一个学子邀约了终身相知相思的诺言——学校成为又一个家园,一个让无数学子始终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也许,在你背起行囊离开学校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她的大门,但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她,去叙说她,甚至你会无数次梦见她。
  那么,一个有丁香的校园呢?
  在韩石山先生的《张颔传》中,我读到这样的一则旧事:1948年,解放太原的战斗激烈之际,被我军打得焦头烂额的山西总督阎锡山,经不住学生再三请求,终于把山西大学的三百余名学生空运到北京阎公馆继续上课读书——我无意探究阎伯川先生的政治主张与立场,但是,就他对山大学子的护佑,对山西大学的这份珍重,就足以让我对他长跪致谢,并祈愿他早日结束浮厝之苦,亡魂安归故土。
  我也知道,阎伯川先生那时的山西大学,大部分时间在侯家巷,那个地方现在已成为一个寸土寸金的奢华闹市。有次我路过此处,忽然心里特别地震动:在四周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中,那些雕梁画栋的灰色建筑是如此的沉静与安祥,矜持与尊贵,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文化定力啊!
  长年在校园生活,我已习惯于在每年的暮春时节去等待丁香花开,在夏初看满树繁花匆匆告别葱绿的树叶,习惯于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看树叶一片一片地掉下来,然后在白雪飘舞的冬日,与丁香树一起想念开花的趣事。
  这是我在《丁香校园》中的一段话,记载了我对丁香的一种特别的牵挂及缘由。
  那末,那些在校或离校的学生们呢?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而牵挂校园或校园的丁香呢?
  有人讲,丁香是一种吉祥树,它象征了爱情和幸福。如此说来,对于校园的丁香来说,它应该是见证了幸福与爱情的。在人的一生中,有一段岁月充满智慧启迪与自由精神,充满爱情的祈盼与求知的活力,它有漫卷诗书时的青春朝气、永不言败的锐意进取,这段堪比黄金金贵的岁月便是大学时代。在这样的岁月中成长的孩子应该有阳光灿烂的心境,海纳百川的胸怀,执子之手的柔情,探求真理的勇气。而那一座座大学校园,便是在日月交替的时光流逝中,为每一个学子构筑的永远与青春同在的不老的时光宝盒——这一个长满了丁香的校园也就是每一个山大学子的精神家园和文化圣地,或者说,是丁香清雅幽远的香气熏染了这一段岁月,使它有了惠质兰心的爱情、自在踏实的幸福。而这也正是校园让人在辗转流连之间始终无法忘怀的根本原因吧。
  我知道,在西北某些地区,丁香树有佛国菩提树之称。菩提树下的人生,应该是恬淡的、清静的、执著的、智慧的。而这一切,又与长期浸渍于丁香校园中的众多先生的风格是多么的相似。相对于西方历史悠久的大学教育,中国百余年的高等教育太短暂了,所以,这些得风气之先的学人对教育便有了一种宗教般的激情与献身精神:他们用恬淡的心境对抗世俗的纷扰,用清静的生活拒绝功名利禄的喧诱,用执著的精神专著于教育的振兴,用智慧的思想开启鸿蒙而至薪火传承。所以说,山西大学真的就是众多先生、众多学人用毕生的心血构筑的一座底蕴丰缛的文化道场。
  我常常去想,这一百一十年,是一个怎样的时光倥偬,又是一个怎样的沧桑变迁:作为最早的三所国立大学之一,在战火遍燃的年代她颠沛流离,四处寻找一方静土以安放一张书桌;在文化被愚昧被践踏的岁月,她忍辱负重以图保存校园文化的根脉;而在中国高等教育起步发展之际,她又唯国家之命是从,慷慨地把自己艰辛储备的教学力量交由政府统筹安排——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科技大学、山西师范大学等等的某些专业,都是在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中从山西大学抽调相关骨干力量组建而成;而在教育被充分关注的关键时刻,她却被误读被疏离,但是,在这些失却公允的漠视中,她依然保持了坦荡与从容的胸怀,在负重前行中成就了一个坚贞不渝的文化者的新形象,坚守了一所百年校园登崇俊良、求真至善的教育理想。
  这是一种何其坚定的文化信仰与心理皈依!为了这份坚守,一位智慧理性、冲淡沉默的校长却常常有情不能已的激动——熟悉郭贵春校长的人都知道,有一样事情在他面前是马虎不得的,那就是说到高校位次时,山西大学的排序是必须准确清楚的。曾经几次,在省里有关部门召开的会议上,就是因为学校的位次,一向平和的郭校长却勃然起怒,咄咄逼人,一定要让会议主办方将山西大学的位次放前!此时此刻,他用一种坚决的态度,坚守着本该属于这一百年学府的尊严与体面!也正是因为这份坚守,他养成并坚持了四十年的一种表达习惯——从他上大学来到山西大学,便开始写日记直到今天。他用一种细密绵长的思想与坚韧,书写了他与这个校园近四十年的情愫:他从学生成长为科技哲学领域的科学家;他由一位教师成长为这所百年学府的校长。我想,在他的日记中也该会涉及学校发展的诸多重大事件,以及更多的他对学校发展的殚精竭虑的思考、矢志不移的坚持、经年累月的辛劳——如果有一天,这厚厚的几十本日记能够解密,我一定要去仔细阅读,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到丁香,或者有没有写到在校园丁香花盛开的日子里,作为这所学校的校长,他又有怎样的所见与所想。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方一净土。这是一种怎样的因缘际会,让我在校园六千余种花草树木中独独关注于丁香,丁香之于我,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感积淀——这是我始终无法说清的一种心路历程。我只知道,岁月渐长,渐渐老去的我,会和我的那些师长们一样,对这个地方有更多的依托与留恋,也会有更多的牵挂与期盼:我会更多地去关注这满园四季的丁香,然后,去告诉那些和 我一样惦念丁香的人们,丁香开花了,丁香落叶了,丁香在一年中又长高许多了……
这是一个名为山西大学校园的丁香,这是我们的丁香——对的,是我的,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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