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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情缘 ——回忆与姚奠中先生学诗书片段
发布者：校友办 时间：2020.09.07
笔墨情缘
——回忆与姚奠中先生学诗书片段
庾晚正
姚奠中先生是山西省稷山县南阳村人，1913年5月21日生。1992年5月山西大学90年校庆时我有幸见到了当时79岁的姚老先生，他为我写了珍贵的字迹，还传授了写诗歌的格言，又讲解了古代庾氏家族的十多位尊师重教的知名人士，使我受益匪浅……
姚奠中先生于1951年从教于山西大学中文系，曾兼任中文系主任、研究所所长多年。97岁他仍任山西大学古典文学研究所名誉所长。姚先生曾担任过全国政协六、七届委员，山西省政协五、六届副主席；九三学社中央委员、山西省主任委员、名誉主任委员；中华诗词学会顾问，山西省古典文学会会长；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山西书协名誉主席等职。五十年来，发表过有关中国古代文、史、哲论文百余篇，出版了《姚奠中论文选集》、《姚奠中诗文辑存》及专著十余种。书法方面，他的金文、篆、隶、行、楷并臻上乘，行草以颜为基础，熔篆、隶、魏碑于一炉，尤见精神。多次参加全国、全省、国际大型展览，作品皆入选、入集、入藏、勒碑，并被收入多种名家选集，不少流入东西各国。内容多写自做诗，诗、书、画、印，被并称为“四绝”。
姚奠中先生是我国民主革命家、国学大师、著名学者、教育家、书法家、章太炎先生晚年唯一一次招收的七名国学研究生之一。2006年8月16日至18日，93岁的姚老先生在山西大学参加了由山西大学主办、杭州章太炎纪念馆协办的“纪念章太炎先生逝世70周年学术研讨会”，来自日本、韩国、中国社科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复旦大学等30余所高等院校及科研单位的专家、教授吟听了姚先生的学术报告。学校新建的“姚奠中艺术馆”开馆典礼也于8月18日在山西大学隆重举行。当日姚先生将自己价值100多万元的180件艺术珍品捐赠给山西大学作为永久陈列。
姚奠中先生德高望重，学识渊博，桃李芬芳，誉满三晋。我1978年在山西大学上学期间也喜欢诗歌和书法，并多次在山西大学主楼听过姚老先生的讲课。1992年5月，我参加了山西大学召开的全省各地市校友会代表庆祝山西大学建校90周年校庆活动会议。会后，我见到了中文系留校的牛贵琥同学，他说：“我在山西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研究所任教，是姚老先生的研究生”。在交谈中我们顺便来到了姚老先生的办公室，他老人家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说叫“庾晚正，在晋城市政府管理局工作”。他说：“你们‘庾氏’家族在尧时就有庾大夫安庆公，因官赐姓，是中国最早的姓氏之一。”关于庾氏的历史，姚先生娓娓道来。汉代庾皮父子任教宫廷，庾胜将军戌守广东大庾岭；东汉庾乘升为“徵君”，庾嶷删修旧律，制定了魏法；西晋庾峻是御史中丞，潜心儒典；特别是东晋大臣庾亮、庾怿、庾翼、庾冰四兄弟，唐朝书论家曾用“博哉四庾”来称述东晋书门之盛。庾阐是山水诗歌开鼻始祖。庾亮、庾怿、庾翼、庾冰兄弟们在东晋辅佐司马政权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庾文君、庾道怜都是皇后。庾氏兴于东汉崛起于东晋，东晋一朝，庾氏家族仅五品以上官员就有二十六人，其中一品一人，二品二人，三品九人，四品三人，五品十一人（毛汉光《两晋南北朝士族政治之研究》，台湾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在汉、西晋、东晋庾氏家族辉煌了四百多年的历史。东晋成帝司马衍是皇后庾文君的儿子，他提倡“尊师傅诏”，更与其母亲庾文君尊师重教的思想一脉相承。
当讲到书法时，姚先生便把庾亮、庾翼的书法手迹拿出来让我过目。他说据史书记载，当时王羲之的书法不胜庾翼，只是庾翼的书法留传下来极少，现仅有《故吏贴》拓本留传下来。我顺便将此页复印下来。南朝梁文学家庾肩对书法更有研究，他著有《书品》和留有诗歌，他是北周文学家庾信的父亲。在谈到庾信时，先生说：“牛贵琥同学留校就一直是研究魏晋南北朝史的，他最近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庾信的《哀江南赋》。”庾信世称庾开府，是宫体诗的重要作家与徐陵齐名，世称徐庾体。他羁留长安后，其诗多刚劲苍凉，《拟咏怀》、《哀江南赋》充满了故国沦亡的隐痛和乡关之思的深情。他的诗体现了南北文学合流的趋势，对诗歌的发展有重大贡献。他的诗留存下来的有350多首，后人辑有《庾子山集》。在讲解中，姚先生顺口背诵出了：唐朝诗圣杜甫赞颂庾信文章写的好的诗句：“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又说杜子美有一首诗是：“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羯胡事主终无赖，诗客衷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唐诗人崔涂赞庾信诗一首：“四朝十帝尽风流，建业长安两醉游。唯有一篇杨柳曲，江南江北为君愁”。梁诗人孙元晏也有赞颂庾信的诗：“苦心词赋向谁谈，沦落周朝志岂甘，可惜多才庾开府，一生惆怅忆江南。”
听罢姚先生的讲解，我请先生为我写几个毛笔字，他说：“写什么？”我说：“现在好多人都不认识我这个“庾”字，把“庾”字写成“庚”字、“廋”字，把“庾”字读成“庚”字、“廋”字”。在一旁的牛贵琥同学说：“我最近出版了一本庾信《哀江南赋》一书，书皮就印错了，把“庾信”印成“庚信”了，我又不想重新翻印。只好用手体字把这个字改过来。”大家哈哈大笑，这时我和先生说：“姚老先生，你就把杜甫这首诗头一句给我用毛笔写下来吧！”于是姚老先生兴奋地拿出笔墨和宣纸写道：“‘庾信文章老更成’晚正同志属杜子美诗句姚奠中”，并盖上了他的红书法印章。我高兴地又继续听着他讲书法，他说，写字是要下功夫的，先从正楷字练起，书法可以长寿，古代书家寿星多，唐代的欧阳询活了85岁，柳公权88岁，明代的文征明终年90岁，清代的梁同书93岁，清朝的乾隆皇帝活到89岁，近代和现代的书家中寿星更是屡见不鲜，已故齐白石老先生活了95岁，章士钊活了93岁，容庚活了90岁，于右仁86岁。如今健在者上海的苏局仙和北京的孙墨佛被称为当代书坛的“南仙北佛”。讲解的过程中，“庾信文章老更成”的字迹已干，姚老先生卷起这幅珍贵的字迹赠送于我。我如获之宝，带回晋城，让当时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柏扶疏过目（柏部长当时是晋城市山大校友会会长）”，柏部长说：“这幅贵重的字迹我让秋林同志给你裱好，你永作珍藏”。几天后，秋林同志裱好后给我送过来，我万分感激。姚老先生的这一幅珍贵字迹，我一直挂在我的书房。每当看到这一幅字迹，就能回想起当年姚老先生为我讲诗题字的情景……
2002年山西大学百年校庆，我是晋城市山大校友会秘书长，我的儿子也正好在山西大学读本科，我想了一句词“与时俱进，两代山大人”还想让姚老先生再作题词，当时姚老先生已是89岁高龄，校庆那天看望姚老先生的弟子特别多，未能如愿。
姚老先生97岁高龄时，还担任着山西大学文学院古典文学研究所名誉所长之职，这位已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还在呕心沥血辛勤耕耘，还在指点着青年一代研究生们的古典论文，还在兢兢业业地教书育人。
姚老先生奉“教师”为最崇高的职业，并用全部的爱与热情培养出无数和他一样爱岗敬业、成绩突出的学生。许多诗人、书法家、作家都出自姚老门下。他有学者风度，有大家风范，他既是我国著名的古典文学教授、又是当代书法家、还曾是我省政界要人。当年他给我讲解诗歌和书法那一片段如春雨润物，浸我心田，给我智慧，给我力量，带领我去挖掘古代庾氏先辈留传下来的知识宝藏。
如今，姚老先生驾鹤西去，谨以此文表达对先生的敬意和怀念。
（作者单位：庾晚正，山西大学化学系1978级校友，原晋城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节能办主任，山西大学晋城校友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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