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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好的老师

作者:中文系1963级阎钟瑞       发表时间:2016.1.25

  人的一生,总要遇到几位你心中的好老师。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好老师,是我大学期间一个同班同学—山西大学中文系63级甲班那个生机蓬勃、共同生长的群体。有人说,大学最好的老师是同学,这话一点也不假。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新生入学都要进行一场理想前途教育。大学的老师以长者的虔诚,谆谆教育我们,要心怀天下,放眼世界,刻苦攻读,毕业后成为一名合格的中学教师。不要受那些资产阶级的思想影响,好高骛远,想入非非。老师并以毕业的某学友为例,回到县城后只当了个小学教师。同班的一些同学却大不以为然。有的说:“大学中文系毕业,就要当干部。不然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父母亲友。”有的说:“我立志当诗人文学家,用最美最好的文字描绘生活。有的说:“当教师也要当出类拔萃的,将来桃李满天下。”我从偏僻的小县城来到省城,感到同学们的理想高不可及。自己从乡下来,学点东西后还回乡下去,无论干什么,对家乡做点贡献,心中也乐。如今看来,当年老师的教诲未免偏颇和教条,他们总想建造一个人人合身的模具,让同学们都钻进去,出来后变得一模一样。我的同学们却不囿与一孔之见,置老师悬河般的苦心教导于不顾,对理想抱负,不拘一格,各有千秋。尽管当时的择业,无自由选择可言,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仍为各自的理想奔走操劳。53个同学,走了53条路。有的如伟岸的白杨,有的如低矮的小草。苦辣酸甜,成功失败,不能尽言。很难用一条统一的标准,衡量他们的功绩。

  在前途理想上,我的同学以自己的言行,给我上了一堂比老师更生动的课。

  大学真大,不仅校园大,老师教授多,学生也多。我的同学来自三晋各地,他们把各地的好风气好习惯也带到了学校。

  我们班长詹进宝是从运城来的,他每天天刚亮就起床锻炼身体,总是那么朝气蓬勃,充满自信,极大的感染了我们。每次在班上讲话或小组发言,他都条理清晰,娓娓动听。我是地道的山里娃,从小学到中学,开会也发过言,总是信口开河,说到那里算那里。对于班长,我十分佩服,觉得大地方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后来发现,班长每次讲话前,总要聚精会神思索,并在小笔记本上归纳记载什么,我心里明白,他会讲话,与他勤于动脑有关。我们班毕业至今40年仍有一股凝聚力,三次全班聚会,詹进宝同学功不可没。

  初入学时的习作课,是我想上而又不愿意上的课。我在中学时,作文还不算差,来到大学后,第一篇习作老师发下卷来,我红脸了。我的卷子被老师用红笔涂改了一多半,看去像红脸关公似的。我想老师在批阅我的这篇文章时,恐怕用了几个钟头。可是我的同学们却有生花的妙笔,写出的文章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文采飞扬,出乎我的意料。我阅读过郭博信同学的作文,通俗严谨,主题突出,生动形象。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道之所存,师之所存。我的同学们像面镜子,把我的无知和毛病照的一清二楚,也使我学有榜样。

  那时候,老师总爱出一些题目,让同学们争论。所谓“豆腐块”问题的争论,至今仍记忆犹新。我们一班的同学,课余时间总爱写诗歌,写评论,写小说。如梁志宏同学的诗歌,梁申威同学的小说等,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同学们都很羡慕,纷纷彷而效之,一时成为风气,这便是“豆腐块”问题。按理说,这对于中文系的学生,本是平常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老师却嗅出不对味儿,让大家讨而论之。结果自然是“豆腐块”不是小问题,是学风不正的表现,是浪费在大学里宝贵的时间,是小资产阶级名利思想作怪云云。表面上思想统一了,实际上同学们在下面各干其事,诗歌小说评论照写不误。同学们说:“别理那套!写文章也是基本功,不练习让人笑话。”

  我的同学们以实际行动教育了我。在校期间和毕业后,很多同学工作之余,辛勤笔耕,硕果累累,如佟耀军的歌舞剧《刘胡兰》,宋恩达的电影《康熙大闹五台山》,梁镇川的连本戏《武则天》等,都在省内有较大的影响。出专著、专辑、诗歌集者,更是层出不穷,络绎不绝。毋通德在校时就爱写诗,最近给我寄来一本感人至深的《拙歌集》。在学校时,我知道自己口拙手笨,不敢登大雅之堂,如今也写了两本小册子《藏山》和《藏山的传说》。

  我感激我们那个集体对我的熏陶和潜移默化。古人云:“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在校乃至毕业后,同学们之间相互影响,同生共长,化腐朽为神奇。也许你的关心,唤醒了他的迷惘;也许他的热情,增强了你的自信;也许你的执着,照亮了他的前程。

  我们毕业后,每个人都建立了一个家,家庭教育,便成为家中的大事。

  我的同学李树恩在这方面独树一帜。那时候没人抓什么计划生育,他生了五子一女。尽管生活一时窘迫,但他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同儿女们精心编织美丽的梦。他的儿女们不负父望,有的当了博士生导师,有的飘洋过海读书成了博士。有人说他命好,其实是树恩同学奋斗使然。在校读书时,树恩对一些事就有自己的看法,从不随波逐流。记得他有个理论,叫“好吃懒做都一样”,他说:“无论粗茶淡饭,还是山珍海味,都要经过你的嘴、胃、肠,然后排泄到粪坑内,有什么两样?”有的同学笑着说他散布“阶级调和论”。其实他的本意是,为达到一定的目的,不必在吃好吃赖上斤斤计较。大家戏称他的主张为“李树恩思想”。树恩的特点是独立思考,我行我素,以苦为乐。因此,毕业后他是同学中第一个考上研究生的,也是最早评上高级职称并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儒家倡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方面,李树恩同学身体力行并业绩昭然,无疑是一位称职的好老师。

  同学与同学,也有一些负面影响。如说话办事,他总爱直来直去,很少掖着藏着,拐弯抹角。可是在现实社会中,这一套很难行得通。我看到的是有人小事大说,胡编乱造,有的指鹿为马,黑白颠倒。且作为一种生存术、发迹术,被人喝彩。我自己不谙此道,难免惹来麻烦和碰壁之事。

  同学之间,也不是风平浪静。在校后期,我们遇上了那场大革命。红色风暴刮的好猛好大。平时要好的同学,骤然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两派,各说各有理。事后想起来那场混战,真觉得好笑,都感到上当受骗了。毕业后大家再相见,谁也不提当年那事,好像从未发生那事似的。真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随着时光的流逝,同学之间的情谊反倒更融洽更亲密了。

  各人工作不同,性格迥异,但“我们曾经同学过”,这是挂在大家嘴上的一句口头语。

  我的老师,教给我很多知识。可是对人生百态如生老病死,苦乐得失,功名利禄之类,教授的少之又少。我的同学,以各自的见闻与经历,弥补了我在这方面的缺陷,使我受益匪浅。记得有位同学,因患肾病,从上届留级下来。他的两肾,一好一坏。本来割掉那只坏的,生命也无大碍。可是要命的是那个给他动手术的医生,偏偏割掉那只好的,留下那只坏的。那时的医院还没有换肾技术,这个同学只得靠那个病肾维持生命。他到我们班,我们见了都替他难过。他才二十多岁,正如的季节。但他笑对人生,和大家谈笑风声,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那回悲剧似的。我和他曾促膝长谈,说到病,他说:“人生有生有死,有始必有终。怨也没用,由他去罢!”这位同学在死神快来之际,如此豁达大度,在我心里引起很大的震动。几个月后,他便离我们而去了。如今,我自己也病魔缠身,有时也有点烦恼。但想起那位同学,心中的块垒荡然无存。我毕竟比那个同学幸运良多。宇宙之大,我身之微,该知足才是。死神那一天召唤,那一天应到就是了,何必扭扭捏捏,悲天悯人呢!

  回首往事,同学之爱,深情而真挚,较之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像明朗的阳光,永远照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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